看皮影戏，曾是旧时陕西地区乡民们的一大休闲乐事。
灯光一亮，锣鼓声起，白色幕布上，牛皮雕刻的影人和着声情并茂的唱腔轮番登场，虚虚实实的彩色身影，在扦手灵活的十指间，化身帝王官宦、将帅兵卒、乞丐村夫、小姐书生、神鬼仙妖……
劳苦的百姓们便从这些小小的影人身上照见现实生活，获得了善恶有报的人生道理和苦尽甘来的生命慰藉。
陕西华阴老腔皮影“喜民班”演出道具
影人是皮影戏的“演员”，影人的多少决定演出剧目的多少，也决定一个皮影班子的实力，这不难理解。但影人的数量却是一个模糊的组合概念。
一件影人由头茬和身段插接而成，一件身段可以配多件头茬，一件头茬有时也用于不同的身段，甚至除特定角色外，一件影人还可以演绎多个相似的角色。
不能不说，这真是一种巧妙的，既节约成本又简单高效的办法。
状元纱帽小丑头
清代
陕西东路
神头（莲花顶子）
清代
陕西东路
神头（莲花顶子）
清代
陕西东路
相较于大件体现着装的身段，小小的头茬包含的信息要更多，除了显示男女老幼贫富贵贱之别，还有善恶忠奸、美丑刚柔之分。在一个皮影班子的戏箱里，头茬的数量要远多于身段，对雕刻技艺的要求也更高。
如何在方寸之间彰显角色特征，世代相承的皮影雕刻艺人们在不断地实践总结中，摸索出了一套程式化的造型语言。
校尉
清代
陕西东路
天王头
清代
陕西东路
二番杂脸翎子头
清代
陕西东路
正侧面的“五分脸”形象，舍弃了重复的信息，用最少的元素最大可能地保留了面部和发饰的特征，简洁立体的头部，在影幕上清晰可见，更符合皮影表演的需要。
和现实生活中人性的复杂隐秘不同，皮影中的人物形象，善恶忠奸一眼可辨。人们遵守着“公忠者雕以正貌，奸佞者刻以丑形"的原则，把从生活经验中积累的朴素面相学，灵活运用其中。
神头（莲花顶子）
清代
陕西东路
软王帽杂脸头
清代
陕西东路
神头（莲花顶子）
清代
陕西东路
丑老旦头
清代
陕西东路
眉眼的雕刻就有这样一套口诀，“眼眉平，属忠诚；圆眼睛，性必凶；线线眼，性情柔；豹子眼，性情暴。”
所以便有了平眉细目的文静书生，立眉豹子眼的勇猛武将，蚕眉凤眼的隐逸侠士，弯弯眉线线眼的柔美女性和扫帚眉三角眼的阴险小人。
二卜文皱眉子头
清代
陕西东路
校尉
清代
陕西东路
头陀头
清代
陕西东路
其他部位也是变化多端。鼻有直鼻、狮鼻、鹰钩鼻、冲天鼻，嘴有樱桃小口、四方阔口，也有瘪嘴薄唇、尖嘴长舌，下巴有尖有圆，耳朵或窄或阔，胡子分胖胡子、三须子、疙瘩胡、叉胡子等，以此表现年龄的差异和多样的性格。
卷草王帽胖胡子头
清代
陕西东路
神头（莲花顶子）
清代
陕西东路
神头（莲花顶子）清代
陕西东路
除了相面之术下的各式五官，在色彩的运用上，人们也总结了一套色彩和性格的脸谱程式。红脸忠、白脸奸、黑脸刚正，绿脸勇猛，花脸脾气暴躁等。
关公成神后专用头
清代
陕西东路
神头（莲花顶子）
清代
陕西东路
包公专用头
清代
陕西东路
帅盔小黑头
清代
陕西东路
在这套体系下，不同的角色对应不同的造型手法，性格温柔的生、旦多为阳刻空脸，以简单的线条凸显其面目的白净平和，净、丑多阴刻实脸，以大面积的彩绘表现其鲜明强烈的个性。奸臣的脸有时也用阳刻空脸，但面部须有些变化的复杂线条。
老旦头
清代
陕西东路
老旦头
清代
陕西东路
软王帽杂脸头
清代
陕西东路
掏丝子净头
清代
陕西东路
如果说，脸谱反映性格年龄，头饰则彰显社会角色。
头饰分为帽饰和发饰，帽饰是身份的象征，有严格的等级之分。帝王戴冠，武将戴盔，官宦戴帽，百姓扎巾，番将帽后则有动物皮毛式样的蕃尾。
帅盔杂脸头
清代
陕西东路
神头（莲花顶子）
清代
陕西东路
天王头
清代
陕西东路
头陀头
清代
陕西东路
二番杂脸翎子头
清代
陕西东路
高巾子老生杂脸头
清代
陕西东路
店户头
清代
陕西东路
发饰则常用于表现少年和女性形象，儿童披发，少女梳辫，已婚妇女盘发等，不一而足。
丑老旦头
清代
陕西东路
丑老旦头
清代
陕西东路
乞丐头
清代
陕西东路
丑旦头
清代
陕西东路
这些元素自由组合着，像公式一样套进角色的造型之中，了解了这些，你便能从一个头茬上，轻易解读出他的身份年龄性格特征。
昏庸无能的皇帝，勇猛善战的将领，阴狠狡诈的谋士亦或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千人千面，各有不同。
有多少种组合就有多少种角色，就有多少个精彩的故事。
如同生活一样。
文字：特约撰稿吴怡
图片：吴怡摄于西安明清皮影艺术博物馆
编辑：知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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