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传统
十二岁时汪海燕开始跟着父亲汪天稳学习陕西东路皮影雕刻。一个女孩子家坐在案板前雷打不动地勤练基本功,整天与牛皮、刀具打交道,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手艺人,实在是太苦了。
“当然想过放弃。”但皮影仿佛是一条无形的纽带,将父女俩紧紧地拴在一起。从小就看着父亲雕刻,帮着染色,甚至连童年记忆中的玩具都离不开这一张张镂刻的剪影。父亲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让她觉得“作为子女,如果自己都不做,谁还会想要做呢”?
第一次看皮影戏,汪海燕震撼于白幕灯光下被赋予了生命的皮影人物。一张皮影居然喜怒哀乐,半边人脸收尽忠奸贤恶。在关中特有的碗碗腔声中,这些玲珑小巧的人物在众人的配合下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光与影变幻出的万千气象,让她看得入了迷,心里更加坚定了要将这门手艺学下去的信心。
在完全掌握了父亲的代表性技艺一一皮动刀不动的“推皮走刀”技法以及制皮、过稿、雕刻、上色、熨平、装订、联结等二十四道工序后,汪海燕正式开启了长达二十多年的艺术生涯,并逐步磨炼出刀法洗练、雕镂缜密、造型流畅的个人风格。
学艺的经历也几平重塑了汪海燕的性格。自小刚烈的她被打磨成一个对工作认真努力,认准了一件事就坚持做下去的人。“很多合作,都不是一次成功,需要不厌其烦地去尝试、磨合。”她的性子虽倔,骨子里却是一个勇于尝试、热衷于打破传统的人。
“小时候上语文课,我从来不背标准答案,一直要造新句子,最然容易出错,但好过不断重复,止步不前。”
一直以来,老一辈艺术家们都秉持着把传统手艺先学好,再去创新的理念,所以做出来的东四都非常传统。汪海燕受到的教诲也都偏传统,她需要挑战的不仅仅是皮影行业里诸如传男不传女的旧思想,还有父辈们对设计创新的质疑和不理解。“要想说服大家,就只能用实际作品来证明自己的尝试是正确的。”
如今在汪海燕的工作中,既有传统的订单部分,也有商业上的跨界合作。她积极地和家人一起与来自各方的设计师进行沟通,力图将皮影从民艺推向艺术。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去看《白蛇传》和《三娘教子》这样的传统戏剧了,我们需要去寻找能让皮影更生活化的途径,比如说通过在各种文创产品或是在动漫中加入皮影的元素来扩大它的传播范围。”
汪海燕与Fendi合作用皮影的方式演绎LOGO,在其中加入了雪花纹以及寓意吉祥的八宝图案;也和腾讯合作利用皮影来演绎二次元文化。年,在名为“不息”的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中,汪氏皮影更是融合了多种科技元素,让古老的技艺重新激发公众对当代艺术和传统工艺的争论与思考。
在产业化运作中走出的新路子让汪海燕收获了不少荣誉。在她看来,社会给予的称号不仅是一种鞭策,同时也是一份责任,“不仅需要你自己做好,还得肩负起把它传承下去的使命。皮影如果消失,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尽管前来拜师学艺的学生屈指可数,但她始终和父亲家人们一起,用自己的方式坚守着,努力地阻止这门手艺“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