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铸就艺术路
文/邓益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会角色和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我的角色是大学教师,为之奋斗的目标是中国画艺术,为此我几乎付出了一生的时光。常有人问我,我也不断地问自己,大千世界有那么多神圣的职业和事业可以任意选择,我的人生为什么一定要走上教师的职业和绘画的事业之路,而且始终不渝呢?我出生在医生世家,祖父外祖父,还有我的父亲,以及父亲的兄弟姊妹们都是大夫,为什么我没选择做治病救人的医生,或者是别的什么职业和事业呢?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复杂、难以回答的问题,现在看它是多种因素的聚合成因。
深刻追溯自己,我们家里祖辈没有从艺者的记载,从唯物主义的观点看,我也不可能天生就有艺术细胞。我发现这一切都与自己童年的成长环境密切相关,并非后来一拍脑袋,或是瞬间的冲动选择那么简单。如今看来,童年少年阶段的生活环境和教育影响,特别是童年的环境影响对我具有决定性作用。在那个时期,就奠定了我以绘画为事业的艺术人生路的基础。
自我回想,以下方面对我童年和少年的影响极其深刻,挥之不去,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看似不经意的事和人,直接或间接影响了我的人生和初心。
上图年,下图年课堂教学中的邓益民教授,从黑发到白发,两张照片相距30余年,他一直在课堂上为学生燃烧着自己。家里家外的影响
我的童年,正值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时期。印象深刻的是,有次家门口演了一场皮影戏——《智取威虎山》,据说是渭南阎村来的皮影戏班子(今天看来它就是华州皮影),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皮影这一艺术品种。皮影的人物、动物造型奇特夸张,简洁明了,色彩鲜艳,意象性极强,或左或右,全为侧面造型,童年的我被皮影艺术深深地吸引。此后,我不自觉地用毛笔在大姐珍藏已久,且始终都不舍得用的精致漂亮的笔记本上,涂鸦式地默写了大量所谓的各种各样的皮影形象,用父亲的药盒子和X光片,刻剪制作了大量所谓的“皮影”,感受造型的神奇效果。这是最初的艺术体验,看似与绘画无关的皮影艺术,对童年的我产生了非常深重的艺术刺激和影响。
再有,我家邻居有两位前辈特长绘画,其中一位是本家叔父邓如亮先生,他经常应约给机关单位画毛主席的巨幅画像,我常去看他画主席像,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感染,我也拿起画笔画起主席像来。父亲看我热爱绘画,就领我登门拜访了另一位邻居,具有文人画家气息的老前辈张孝良先生,并且请来邻村特长绘画的一位叔叔李宝运先生,让他们为童年的我指点迷津,看他们绘画并欣赏他们的作品。前辈和叔叔,给我欣赏木板和石板印刷的中国人物、山水和花鸟画谱,给我讲古代的吴道子和绘画道理,谈西方文艺复兴的画家达芬奇和他画鸡蛋的故事,在这里,我知道了素描和色彩等这些美术基本名词。
在本家叔父那里,我看到了许多美术读物,印象深刻的有哈定先生所著的《怎样画人像》、《怎样画铅笔画》,华三川先生的钢笔淡彩连环画,以及俄罗斯的素描技法、水彩画和大量当时的宣传画片。以上这些给童年的我打开了初窥美术世界的窗户,也为我幼小的心灵埋下了艺术的种子,那些作品和艺术形象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如今想来,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爱上了绘画艺术,但当时我并不知道绘画的重要性,也没有什么理由可讲。
还有,我的母亲特别喜爱手工刺绣,她经常喜欢勾勾画画,常用丰富多彩的丝线,绣出猪娃、猫娃等各种造型的童鞋和实用品;我的大姐擅长机绣,最特长绣“喜鹊梅花图”的绣品,她们对我的影响是润物细无声的。姐夫邓如敏在我少年时期的绘画学习方面,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支撑和开阔眼界的作用,不能忘记的是我第一次看到大西安,看到钟鼓楼就是在他的陪同引领下。
邓益民水墨画《大学生系列写生》年邓益民水墨画《大学生系列写生》细部校内校外的支持
童年和少年时期,学校的老师们发现我特长绘画,于是班级的黑板报头,学校的壁报报头都成了我的课余。每遇体育课或文娱活动,美术老师睢克荣先生就叫我去他办公室,给学校画宣传画和壁报报头。读中学时,校长邓天秀先生亲自主持成立了学校美术兴趣小组,并且让我做组长,课后我和爱好美术的同学一起学画画。不能忘记的还有美术老师冯志善先生,当时我非常崇拜他的画技。学校领导、老师的鼓励支持和提供的良好学习条件,都在引导着我似乎只能朝着绘画艺术的方向发展。人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少年时期的学校生活,进一步巩固和确立了我未来的绘画艺术人生之路。
社会上的支持,也坚定了少年的我学习绘画艺术的志向。读中学时,临潼县文化馆美术组的老师们知道我热爱绘画,就常年坚持给我邮寄《美术》杂志、《延安画刊》、《江苏画刊》等美术类期刊和学习资料。连续两年暑假,通知我到县少儿美术培训班免费学习,并免费提供所需的全部绘画工具材料。文化馆美术组长殷诗秘老师及夫人,在学习和生活上都给予了我大力支持和帮助。学习之余,殷老师夫人多次领我和她女儿去部队俱乐部看电影,至今记忆犹新,无法忘记。当年培训班给我辅导的老师有殷诗秘先生、王大平先生、李凌先生、常健杰先生、李志明先生等,各位前辈先生的教导一直铭记在心。文化馆美术干部张治平先生,当年骑五十里山路的自行车来铁炉中学看望指导我的绘画学习。还有张陶源先生、任永健先生、张江讯先生,西北大学地质学系刘池阳老师(后为西北大学教授、项目首席科学家)经常来信了解,并指导我的绘画学习等,他们都是我走上艺术道路的导师和贵人,他们的音容笑貌和话语一直萦绕在眼前和耳旁,影响着我的成长。
不能忘记的还有卫俊贤先生,那时他的工作单位离我家比较近,我慕名经常去向他求教。卫俊贤老师为人低调、随和、善良、勤奋,总是不厌其烦的给我指点和帮助,极大地推动了我的绘画学习和进步,至今心怀感激。
邓益民水墨画《大学生系列写生之二》X68CM年美术教育家的关怀
少年时期,我幼稚的画作还被年西安美术学院校刊《延安画刊》发表,得到编辑老师的多次来信指导和鼓励。不久后,我背着自己涂鸦式的画作到美院求教,《延安画刊》领导程思炎先生(美院附中老校长)热情接待了我。记得那天,他给我沏了一杯茶,端来一盘水果糖,仔细了解我的绘画学习情况,并当即请杨建喜老师(后为西安美院教务处长、教授、著名山水画家)给我指导绘画。
接着,程思炎校长拿来一摞美院教工食堂的菜票和粮票,他说:“你在乡下学校学画缺乏正规的指导,远道而来,既然来美院了,就先不要急着回去。在美院招待所住上几天,请美院的老师们给你指导一下画,一切我安排。”程校长当即安排,张小琴老师、张立宪老师负责给我指导画(两位老师后来均是西安美院教授、著名画家),陈幼民老师负责领我吃饭(后调任中国工人出版社副总编辑、编审、著名画家)。程校长的决定,让年少的我感动不已,不知所措,心里充满感激,加上我是农村来的孩子,更不知如何表达谢意。我就默默地接受了这如从天降的大好机会。
需要说明的是,此前我和成校长并不认识。老校长如此重视并且周到地安排接待一位从遥远山乡下来的衣着寒碜,轻如鸿毛,什么都不是的小小少年,使我幼小的心灵产生了深深地震撼,对我影响至今。在这里我跟以上几位老师学到了作画,跟程校长学到了做人,使我感受到一位美术教育家和行政管理者的广阔胸怀、高尚品格和人格魅力。他撞击的是我幼小的心灵,影响了我后来三十六年为人之师的历程和画品人品,使我受用终生。程思炎校长是美术界老一辈艺术家中无人不知、德高望重的老校长。老校长的关爱和支持,也是我走上绘画道路一个重要影响因素。
邓益民水墨画《吉祥童年之五》少年的幼稚和轻狂
少年时的认知总是幼稚片面,甚至是轻狂的。那时候总是错误地认为画画是最崇高的事业和最好的职业。唯有画画才是正道,是最有前途的事情,能画画的人才是最有本事和才能的人。总之,那时候在内心深处总以为唯有画画高,看不起学数理化的和其它的职业与事业等等。现在看来,这种“轻狂无知”的可爱,如今在年轻人中依然存在。其实,绘画就是个小道,充其量也就“七十二行”之一罢了。但从另一方面看,一个人要成功,要做成一件大事,这种热情自信,甚至是狂妄偏执,也是成就事业所必需具备的精神和重要条件。
现在看来,无论是什么职业,无论做什么事情,要把它做好都非易事,都应该心怀敬畏。要把画画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画了四十余载,今天才似乎知道,好像才明白画该怎么画了。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再提高,是一个循环往复的上升过程,这一过程需要漫长的时间积累,这是艺术学习的规律使然,没有人可以超越这一规律。齐白石七十变法,也是这一规律决定的,时候不到他也无法蜕变。经验告诉我们,青春年少还是要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地发奋攀登,少年轻狂,自命不凡和注重虚名都会自己骗自己贻误前程。
邓益民教授写生中事业的核心是画好画
职业的选择是一个复杂的问题,就个体而言,学画过程遇到的最大问题是缺乏科班出身教师的专业指导。八十年代中期,各级学校美术教师奇缺,所以我选择了美术教育,做教师这个职业。当然,这也和我在美院学习的美术师范专业和毕业服从分配不无关系,现在看来是多种因素的偶合。
在我看来事业是本质,职业只是实现事业、奉献社会的一种方式。在不同的职业岗位上,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为艺术事业而努力奋斗。大学是培养美术专业创作人才的地方,作为导师自己首先要研究,要创作。专业美术创作机构是出作品的地方,你就要能画,能创作。相比之下高等学校更注重学术,要求更高,贡献更大。总之,无论在什么行业和从事什么职业,一切都为了画好画,这一事业的“核心”不能变(如果偏离这个核心就会违背艺术规律,就证明办学方向偏离,出现严重问题)。所以,我做教师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事业,培养更多高层次的专业艺术人才,创造具有更高艺术价值的作品,更大限度的奉献社会,进而实现少年时的艺术梦想和初心。
邓益民水墨画《温暖的河》结语
我没有研究过教育心理学,但一个人的成长和人生事业方向的确立,应该包含着非常复杂的成因,绝不止于上面所提到的这些因素,也不会是这样简单。由于童年和少年已渐行渐远,加之篇幅有限,上述只是挂一漏万,很多影响我的人和事无法尽述。譬如,读中学时,西安美院院长办公室的闫亮文老师,著名版画家成文正老师,在我学习上给予大力帮助。校外我还常向渭南铁王的王忠义先生请教绘画,经常和特长美术的王绪民老兄,王安康老兄一起玩耍交流绘画。
童年和少年的学习生活环境非常重要,特别是童年时期具有很强的可塑性,在不同的环境下,耳濡目染的影响,不知不觉中,可能会使一个人产生各异的人生志向。我在猜想人生的事业趋向是否也存在偶然性的可能,我想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但偶然性存在于环境影响的必然之中。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揭示了环境对人的影响规律。我的母亲常说“孩子三岁记到老”,无论是否这样,最少说明成长过程中,环境的影响在一个人童年起着重要的决定性作用。可以说,童年时期,就奠定了我以绘画为事业的艺术人生路。
年9月7日第36个教师节前夕随笔
邓益民教授创作中邓益民简介邓益民,著名国画家,艺术学教授,西安临潼人。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西北大学艺术学院教授、研究生导师,教育部学位中心博士、硕士学位评审专家,西北大学校督导委员会委员,校教学委员会委员。西北大学中国画研究院院长。西安美术学院“中国写意人物写生”精品课程项目主讲教授,等。
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先后获学士、硕士学位。连续从事美术学科教学和创作三十五年,历任美术学教员、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
中国画作品入选第八、第九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首届全国中国花鸟画展览,全国黄河画展,第三届中国体育美术展览,第三届中国当代工笔画大展(特邀),等国内外重大展览数十次,荣获中国大使馆奖、日本产经新闻社奖等美术奖20余项。在顶级、权威和核心期刊发表中国画论文数十篇,获陕西省高等学校人文社科研究优秀成果二等奖、三等奖。公开发表国画作品上百幅,大量作品被收入全国统编《中国画》教材及国内外多种大型画册公开出版,等。应邀多次出国访问、讲学、举办个人画展。个人艺术活动得到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国家文化部等媒体和机构报道。
曾任以下高校美术类研究生学术评审专家:
中央美术学院,
中国美术学院,
广州美术学院,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
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
北京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
厦门大学艺术学院,
天津大学建筑学院,
山东大学艺术学院,
深圳大学艺术设计学院,
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华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曲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浙江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海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山东理工大学美术学院,
鲁东大学艺术学院,
福州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
山西大学美术学院,
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陕西科技大学设计与艺术学院,
西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西北民族大学美术学院,
大连大学美术学院,
成都大学,
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等。
曾任陕西省“百人计划”项目,陕西省文化艺术类“特支计划”青年拔尖人才项目评审专家,国家“万人计划”高等学校教学名师评审专家,陕西省高校教学名师奖评审专家,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评论专家,陕西省高等学校教师系列(美术与设计)高级职称评审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