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绍猷与《秦腔记闻》
文□雷震中
王绍猷(一八八三九七一),陕西省富平县翦王村人。早年加入同盟会,奔走革命。民国初年,曾在井勿幕部参加过讨袁和护法战争,层晋旅长之职。自幼喜爱秦腔,常随村中的“自乐班”演唱,久而久之,谙熟其唱腔和板眼。三十年代末入映西易俗社,专门从事秦腔编剧及研究工作。一九四九年,西安解放前夕,他担任易俗社事务主任时,洞察局势,购蓄数百袋面粉,满足了全社土下动荡之际的生活所需；并同演职人员一起固守社业,防止了遁军劫掠。同仁们至今谈及,仍极赞先生远见卓识和忠于易俗社之功绩。一九五四年,受马健翎之邀,王绍猷入映西省戏曲研究院工作。一九七一年病故于西安菊花园寓所。
王绍猷
笔者一九三七年入易俗社学艺后,绍猷先生曾在他的吉庆巷“奕轩”书房为我书写过“影格”:马骧焚卷书,孟赏留芳名……”其书法遒劲有力,隶体所书岳西峰碑文,曾有拓帖流传。
绍猷先生在易俗社期间,先后新编、改编、移植大小秦腔剧本四十有余,较有影响者如《铡美案》、《新忠义侠》(即《周仁回府》)、《新紫霞宫》(有别于皮影戏之旧)、《解甲封王》、《法门寺》、《蛟龙驹》、《拷红娘》、《双愚记》、《借婆娘》(即影戏《瓮城子》)等,都久演不衰。尤其是一九四八年秋,他编写了以明代农民武装斗争为背景、以李严起义为主题的《常香玉》(亦名《金光玉》),由易俗社杨令俗、宋上华雷震中、张德易等演出,轰动一时,场场座满。国民党反动当局恼羞成怒,斥《常》剧影射时局,定为“反叛”剧目,派员查究。幸有时在陕西省政府社会处作总务的易俗社社员邵滋甫承担了加盖“审讫”印章之责;邵与处长陈固亭又是蓝田县乡党,故而王未罹难。但是,西安警奋司令部仍四次传讯了王绍猷,饬令烧毁剧本。经易俗社高培支、范紫东疏通关系,姚应春外交周旋,最后才不了了之。
更值得一提的是,王绍猷在创作剧本的同时,还潜心研究秦腔理论。他伏案苦读,博览群书,不畏跋涉,遍访京、津、沪、汉及甘、宁等省,搜集资料;一遍又一遍地观摩秦腔名家的演出,写出了《秦腔记闻》一书,填补了秦腔有剧无史的空白。堪称秦腔研究之先驱。秦腔是一个古老的剧种,历史悠久,流传面广,被称为梆子戏的鼻祖。但是,以往很少有人研究秦腔的历史和发展。因此,三秦大地,包括一些秦腔剧作者、名艺人,知秦腔之所以然者为数甚微,更无只字片纸的系统阐述。《秦腔记闻》详述了秦腔的源流、板式、板眼、编剧及秦中六十年的一百八十名演员的简历和艺术特点,是一部秦腔研究的珍贵资料。高培支、范紫东为《秦腔记闻》作序时,高度称赞了绍猷先生论述之精辟。近年,许多关于秦腔的论文,亦多摘引《秦腔记闻》的资料和观点。当然,限于王绍猷的身世和时代背景,秦腔记闻》也有其不详、失实和褒贬偏颇之弊。相信广大秦腔爱好者一定能在实践中进步丰富和完善,写出新的《秦腔记闻》。
一九七一年王绍猷辞世时,正值“十年浩劫”之际,一个“死有余辜者”谁人敢于问津?笔者当时人身羁绊,失去自由,倾闻王先生故去,惋惜之余,默叹秦腔界殒落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博硕之士。欣喜的是,陕西人民出版社于一九八○年再版发行了《秦腔记闻》。绍猷先生如九泉有知,定会开怀庆幸。
雷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