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玉成,河南鹤壁市浚县白寺乡白寺村人,今年58岁。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也是一名表演皮影戏的艺人,算起来我七八岁就开始学皮影戏,至今跟皮影打交道已有五十余年,也是我们村皮影戏的第三代传人。
我们村可有历史,你看这秦始皇的画像,这都是有记载的,不像现在一些地方随便拿过去的人贴金。说起来这个皮影戏,听俺村的老人们讲,大概是清朝年间,村里人专门去安阳滑县老店,请来当时的皮影戏名家刘四公来村里传授皮影戏技艺。据说前后来了好几次,村里人凑钱好吃好喝好招待,然后教会了一大批大人小孩儿。
那时候人们没啥娱乐活动,这皮影戏好听又好看,台上点几根大蜡烛,锣鼓一响,又吹又唱又演,台下是三里五村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连裹脚老太太都跑过来看热闹。那时候唱皮影戏可以说风光得很,在方圆百里之内,这些唱皮影戏的艺人就是“红人”,估计比现在的网红还风光了。
皮影是牛皮做了,当年为了制作这些皮影,村里还专门杀了一头牛,请了老师傅精心制作的。做皮影费了很大劲儿了,一共有20多个样式,还有十来个是道具,从祖上一直传到现在,这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不演戏的时候就锁在柜子里。
皮影戏的剧目有《西游记》、《跪寒铺》、《骂殿》、《二进宫》等几十部戏,其中西游记里的《通天河》是演出最多的。因为那时候识字的人不多,所以这戏文和演出手法,一直都是口授手传,很考验人的记性,别人现在都叫我“戏精”,是因为这些剧目我都能记下来,这个没什么诀窍,就是下死功夫记。
大平调在我们这里深受群众喜爱,所以这皮影戏采用的是大平调来演唱。大平调表演粗犷、豪放、刚劲、有力,主要伴奏乐器有大弦、二弦、三弦、大梆、大号等。我文化不高就是喜欢捯饬,你看看这三个乐器吧,是大弦、二弦、三弦,它们可是有年头了,至少五十年以上了。这些我都会弹,说不上多好听吧,反正凑乎着能去演戏。
责任田分产到户的时候,我的几个师傅都老得出不去了,我们几个年轻徒弟也忙着种地,再说那时候流行电影了,这皮影戏就演演停停,丢了好些年。虽然不外出演戏,可几个人在村里没事还是要聚在一起,这是个爱好嘛,大家吹拉弹唱,自己也感觉身心舒坦。
现在国家重视传统文化,大概在年前后吧,我们白寺村大力支持皮影戏,我和金秀海、刘雨、康长河等几个老艺人重新弄起来这个皮影戏班,还录制了视频,视频都存在这个优盘里,优盘插到唱戏机里,这就播出来了,平常没事大家就按这些来练习。下一步我们还要准备相关资料,去申请非遗,争取年轻人能够加入进来。
今年因为疫情,春节我们也没有演出,这是我们今年第一场演出,是浚县城里一家房地产公司请我们来的,演出也不收费,就是管几顿好饭,人家楼盘开盘,我们在这里唱唱吸引点人气。今天来了有贾宝军、丁海涛、张春堂、张建敏、魏海林、靳素霞、史秀字、李淑菊、刘凤霞等十几个人,这都是我们村里的,大家配合也很默契。
如今的皮影戏早都不用蜡烛、马灯之类来照明了,有了这种聚光灯其实效果更好。演戏的时候大家各自负责各自的人物,然后后面的人负责唱,由于不是操作皮影的人唱,所以大家必须配合好,要不就这动作跟台词可就对不上了。
现在人们有电视、手机、电脑,按理说对皮影戏这些娱乐活动已经不会感兴趣,可每次演出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过来看,他们一边看一边拿手机拍照,也许大家对你唱的什么关心不多,但是对这种表演的方式感到新奇。你看这白色的屏幕,还有屏幕上的小人,怎么看都像过去看的那种露天电影。
说起来传承,你们文化人讲得好听,我们作为艺人,其实也就是个爱好,是心里的一个念想。如果时间再往前推,这还是谋生的手段,那时候谁唱的好,就能跟着师傅出去演出,然后混个酒菜盘儿吃吃。现在的年轻人不可能用这个手艺来谋生,也没有这个爱好,所以传承还是会面临一定的困难。
这皮影戏啊,人多了二十多人也能演,人少了三五个人也能唱,我们浚县这里庙会多,往年从春节到夏初的时候要演很多场,今年情况特殊,大家都待在家里,时间长不摸乐器手生,所以闲了就拎出来弹上一段儿。
由于我们老一辈留下来的名声,皮影戏在我们这一带还是有群众基础的,如今这方圆里地以内,就剩我们这一个皮影剧团了。照着你们有学问的人说,这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得传承下去,就我个人来说,祖上杀了一头牛才做了这些皮影,咱不能让她失传,只要能动弹,咱就一直唱下去。口述
杨玉成摄影
杨学材(图文乡土河南原创,剽窃必究)